又是一年清明雨上,又是一年梨花雨涼。
許久不曾回過老家,我以為,我早已淡忘了一切。淡忘了那片斑駁牆,淡忘了那扇舊木窗。淡忘了那毗菜綠,那片花黃。淡忘了那竹林中稻草編製的鞦韆,淡忘了那縷縷升起的炊煙,淡忘了那些雞鳴狗吠的聲響。我以為我淡忘了,淡忘了那所老屋,淡忘了老屋前望著遠方的白髮老人,她的視線的方向,是我放學歸來的地方。
又是一年清明雨上,又是一年春華盡。
不知道那屋旁的老梨樹是否還在,曾經在那裡看過花落,聽過鳥鳴。不知道,那屋後的槐樹林是否還在,曾經在那裡嬉戲打鬧,捋下一把潔白素淨的小花放在嘴裡細細咀嚼,品味那淡淡的幽香。不知道,兒時的玩伴如今在何方,曾經一起玩水,一起瘋狂,一起唸書,一起走過那些最美的時光。不知道,站在晚霞中望著遠方的老人,在那裡可好?
我以為我會將你遺忘。遺忘你的笑臉,在花季中像野菊花那樣綻放。遺忘燈下你一針一線縫補的專注目光。遺忘你劃過我臉頰的手掌的滄桑,遺忘你臨走時落下的憂傷。我以為,我會遺忘,畢竟時間的力量太強大,讓我無法掌控。
可是,第六個清明,第六場清明雨,那些回憶不自覺的從心底泛起。原來,已經過去六年了,我還是無法遺忘。原來,還有比時間更強大的力量。
記得對你許下過很多承諾,人啊,總是這樣。輕易許下不可實現的諾言,卻又無法去實現。擁有的時候不懂得去珍惜,等到失去了,才後悔莫及。再回首時,往事已成往事,回憶終歸只是回憶。很多事當時只道是尋常,等到失去了,想再回到過去,可是啊,已經回不去了。
無法再回到那個地方,站在你面前,淚流滿面。無法再讓你的手滑過我的臉頰,對我說道“孩子,別哭。”
無法讓你知道,其實我一直不曾淡忘,一直不曾遺忘。
又是一年清明雨上,獨守青塚夢蒼涼。
六年了,奶奶,你在那個地方,可還好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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